以文本方式查看主题 - 湖南知青 (http://2009.hnzqw.com/index.asp) -- 游客晏生专栏 (http://2009.hnzqw.com/list.asp?boardid=115) ---- [原创]寨古冲的岁月-------(六) (http://2009.hnzqw.com/dispbbs.asp?boardid=115&id=9888) |
-- 作者:游客晏生 -- 发布时间:2008/4/23 21:14:46 -- [原创]寨古冲的岁月-------(六) 寨古冲的岁月(六)
“阳雀叫了,鬼也跟着出来了。”罗家大爷讲得那么的认真。 “赶忙扯枝桃子树刷刷身子,屋前屋后都刷一刷啰。”罗家二娘告诉我们这法子,说什么鬼最怕桃子树。我们不信那一套,我们就要看看这是么子鬼! 几天后的一个傍晚,我和章伢子各扛着一捆柴刚走到剪子树旁边,突然老木里传来一声哭叫:“我的弟弟诶。。。。。你死得好遭孽喔。”哭得好伤心哦。我和章伢子把柴一丢,连忙往老木里跑;我们听出来了是刘妹子的哭声。我们走进她们的房一看,李妹子她们都在,她们扶着刘妹子,她们都在流眼泪。原来,张妹子下午去拿信回来,刘妹子家里来了信讲了她弟弟被汽车压死的实情;这件事瞒了半年,他父母不想再瞒了。天天在念着弟弟的刘妹子,做梦都没想到他弟弟半年前就离开了人世,她如青天霹雳,哭得好伤心。李妹子她们一边劝也一边哭,我是个见不得别人哭的的人,见人一哭眼泪一滚就下来了。章伢子到底坚强些,他要大家莫哭了,他把灯点燃,把火烧燃开始煮饭,把大家叫到火塘里坐下。 晚上,大家左劝右劝总算劝刘妹子吃了一碗饭。睡觉时,四个妹子把床拼在一起,让她睡在中间。可怜的刘妹子一直哭到半夜,这半夜好像没听到其它的声音,就只有她的哭声。白天在田里出工刘妹子又哭了起来,(她一个人呆在老木屋害怕)社员也劝她不要哭了,那些老奶奶都来劝她,她们的劝法不同,说什么一个人的命天老爷定好了的,你再哭也哭不回,哭坏了身子,死了的人还难受;莫让死人在阴间再受苦。。。。。。没想到她们这么一劝,刘妹子真的没有哭了。 几天后的一个夜晚,我上毛厕解手,突然听到一尖叫:“我的弟弟。。。。。。”我吓的一惊。我知道是刘妹子又发梦天了,这些天她每天半夜都哭醒了。我平时胆子算大的,但这一回不知为什么特别害怕,我一个人蹲在毛厕里,看看四周黑漆漆的山和天,又看着这老木屋,我想起社员同我讲起老木屋吊死人的情况;还有那讨糍粑三父女的模样;最近又听到说大剪子树下还砍是了两个“银匠”的故事;说什么土匪们将银匠从木屋里砍起,一直砍到剪子树脚。。。。。。讲的吓刹巴人。我从毛厕回到床上,硬把被子抱住头,好久好久胸口还在跳。 十天半月过去了,刘妹子总算熬了过来,不再发梦天了。她写了入团申请书,听说下一批入团肯定有份;她这次得知弟弟死后一直安心农村,没有闹情绪回城,入团是她日夜盼望的事。因为,我们小组还没有一个团员,她慢慢地开笑脸了。 第二天上午在田坝里出工,社员都围在我们身边,都说我俩胆子大,撵着鬼来打,长沙人硬要不同些。大约半个月以后,生产队的劳动力都在覃大个子家开会,突然,从坪脚传来一阵“咳咳”地叫声。接着又传来一阵“哟哟哟”两种叫声。隔了一两丈远左右,叫声一呼一应往冲外走。 “ 鬼叫,肯定是鬼叫”绰号叫和尚哥的杨大爷说。绰号叫土地公的黄大伯讲得还有趣:“鬼被知青撵下坪了,撵走了。” 从那以后,老木屋再也没有听见哭叫了。这件事在我心里总是个谜,我不相信有鬼;肯定是有人在搞鬼,这人究竟是谁呢?(十年以后,我才弄清这场鬼叫之事。原来,房女主人嫁到井冲后,怕我们老住着她家不走,特意叫儿子和叔子一起故意吓我们的。后来见我们这么不怕事,又动枪,又是阶级斗争,他们也再不敢装鬼叫了。他叔子后来和我玩得好,才讲出出这个秘密。) 老木屋的两只饿狗 “不干了,回去睡觉。”章伢子把锄头一甩,我也跟着他回到老木屋。我俩走进火塘屋,立刻闻到股饭香,章伢子走到灶边揭开锅盖一看,满满的一锅饭。我想起来了,早上李妹子嘱咐了黄妹子,今天中午公社社长会来组里检查,组长们约定在我们组里吃中饭,黄妹子是组里干家务最能干的,她可能提前把饭煮熟,到菜园里扯菜去了。 分伙的第二天正好是“赶场”,我俩决定去赶场,队长安排我们顺便担60斤化肥回来。因回来的路有10里上岭,各挑30斤还比较合适;每人记6分工。我们去赶场的最主要的目的是:呷一餐饱的!要晓得,我们近一段日子饿伤了! 我望着他那神态真的出味,我望着他穿着的那双草鞋,一边笑一边学他的话:“呷又要呷,穿又要穿。。。。。。”我俩挑着化肥慢慢地来到山脚下,准备上山了,我俩先在小港里喝足了水,因为有十几山路没有水喝。 我一口气来到新凉亭放下担子,走到旁边的树丛里屙了堆屎,我已经走了5里上岭了,今天肚子不饿,还有一身的劲。我坐下来等章伢子,但等了好一气工夫还不见他来,我有点不放心,便回头去寻他,当我走到原来的那一道弯时,见他站在担子旁边,脸色惨白,额头上只冒汗,他张着嘴巴出气。我问他:“你哦解咯?背哒痧吧?” 他摇摇头,用手指着肚子有气无力地说:“拐噶场哒,我肚子越来越涨,像要爆炸了。”我挑起他的担子:“你呷得太猛哒咯,你慢慢来,我在凉亭等你。”说完挑起他的担子就走,他点点头,双手抱着肚子一步一步地向前移;我望着那样子又好笑。唉!饿又饿得要死,各一下涨又涨得要死。 我挑着他那担子又到了新凉亭,等了好久终于听到了脚步声,我一看是几个社员。其中一个老社员问我:“这章伢子肯怕是饿背了痧啵,走路都走不动了。”另一社员又说:“我们要跟他扯痧,他又不肯。”我听他们这一说真不好回话。我心里想,他哪里是饿哒咯,他是呷涨哒咧,讲出来都出长沙知青的丑咧! 分伙后,我俩从仓库把我们的口粮全部担出来,那一个月里,我俩每餐煮两斤米的饭可以吃得精光。我俩还半夜起来到生产队最偏远的香萝山扯野芹菜,捡菌子;晚上我俩打着松油火把到田里捉青蛙。清炖青蛙一炖就是一大锅,我们还学社员一样,到山上捡了一头瘟死的野猪,味道虽然不鲜,但毕竟是肉,还是能填肚子。章伢子渐渐的胖了起来,我晚上也不再流清口水了。可好景不长,李组长几次向公社反映我们分伙的情况,公社找我们去开会,调解,要我们合伙。我们犟不过,只得又合伙。但我们起码要求每天不能少于两斤米,她们答因应了。 不久,章伢子屁股上长了好多脓包;一个接一个的灌脓,他那么坚强的人都痛得受不了,我每天都要帮他挤脓换药。他霸得蛮,白天照样出工,每到晚上老木屋里都听得他的哼叫声,几个月后才渐渐地好转。可怜他又痛瘦一身肉,一身只有皮和骨头了。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