寻访田汉故居

    炎夏的七月,顶着如火的骄阳, 我寻访了位于长沙县果园乡的田汉故居。

    长沙县是个英才辈出、群星璀璨的地方，光看近现代正史上：黄兴、陈天华、徐特立、何叔衡、蔡和森、杨开慧、许光达、廖沫沙、朱榕基……一时多少豪杰，而田汉则以《国歌》作者的身份名垂青史。令人不得不感叹我们民族的优秀、这片土地的丰饶。

     驱车沿开元东路向东疾驶，笔直的道路一眼望不到尽头，前行约20公里，左拐上一条乡间公路再行约10公里，路边有县旅游局立的指示牌，远近是掩映在绿荫中的新农舍。已是“双抢”季节，金黄的稻谷与青绿的秧苗相映成趣，三三两两的农人在田畴上劳作，如一幅幅浓墨重彩的风景画。来到“田汉村”，远远望去，只有一只黄犬懒洋洋地欢迎我，村道上空无一人。转头发现空旷处一幢土砖大屋青瓦粉墙与现代建筑大异其趣，走近一看，正是我要找的“田家大屋”。

    屋场的周围并无住户，田土环绕，屋边有一口水塘绿波荡漾、柳枝斜挂，西侧是牛栏和猪栏，一派农家气象。门楣上悬挂着原文化部副部长、文联主席周巍峙题写的“田汉故居”匾额。黑漆大门紧闭，绕屋一周仍不得其门而入，只得从窗格里往里窥视，可见些普通农家简陋的农具、家具。据说新增两间陈列室有各个时期的田汉照片和作品手迹，这次是无缘一见了。那映衬在蓝天之下的屋梁屋脊象是高高昂起的头颅和挺直的脊梁。从大门的门缝往堂屋里看，可以见到田汉铜像的头顶和铜像前的简介牌，仿佛听到一阵激昂的呐喊，看到一束耀眼的光芒，感觉有一股凛然正气要从门缝迸发而出。

    四周空寂，无人交谈，索性在门前的田埂上、树荫里坐下，任思绪驰骋。

    在“百度”上搜索，首先查到的是田汉在北京细管胡同居住过的一所四合院，其后才是长沙县的“田家大屋”，说是“免费开放”，实际上如果不是事先联系好管理部门，多半是进不去的。我以为以北京四合院定为故居比较合适，因为田汉在那里工作生活度过了许多岁月。而长沙县的“田家大屋”只是田汉出生之地，他只在这里度过童年和少年，之后便再也没有回来过，似乎定为“田汉祖屋”比较贴切。

    田汉10多岁时考入长沙师范学校，经徐特立推荐负笈日本，学成回国后积极投身新文化和抗日救亡运动，成为著名的话剧作家、戏曲作家、电影剧本作家、小说家、诗人、歌词作家、文艺批评家、社会活动家、文艺工作领导者，尤其以戏剧方面的成就为人称道。著作等身，被定为《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歌》的《义勇军进行曲》就是他创作的电影《风云儿女》的主题歌。他创作和改编的戏剧《关汉卿》、《谢瑶环》、《文成公主》、《白蛇传》、电影《桃李劫》的主题歌《毕业歌》曾经给我们留下深刻的印象。有一副对联体现了中国旧式知识分子的理想境界：“一等人忠臣孝子；两件事读书耕田”，田汉是典型的忠臣孝子。田汉曾经流亡、被捕入狱，而最大的悲剧莫过于他在担任全国文联和戏协领导时，曾经为了自己信仰的主义毫不留情地批判斗争过许多新老艺人，而他自己最后却被湖南同乡校友领袖无情抛弃，在“文革”中被“钦定”为“死人统治”，打成“叛徒、特务、反革命修正主义文艺路线的鼻祖”，残酷斗争，批斗折磨致死，连骨灰也没有留下。在死前的日记里他还写了这样一首遗诗：“沿着主席道路走，坚贞何惜抛我头。”这真是一代民主理想主义知识分子的时代悲剧。

    说起《国歌》，我们这个年纪的人都会记得，那时候是被称为“代国歌”的，“文革”开始，歌词就不让唱了，只能奏曲，成为“无词国歌”。到1978年，改成新歌词， “伟大的共产党领导我们新的长征，奔向共产主义明天”， “千秋万代高举毛泽东旗帜前进”， 却怎么也唱不顺、记不住，到1982年才又改回来。最近一次听到《国歌》是在汶川地震的哀悼日，那雄壮的前奏军号声响起，那“中华民族到了最危险的时候，每个人被迫发出最后的吼声”的呐喊，那一声高过一声“起来！起来！起来”的呼唤，令人百感交集、老泪纵横、热血沸腾、精神振奋。我们这个灾难深重的国家和民族，二百多年来积贫积弱、受列强欺侮，内忧外患，直到今天，国际环境和自然条件也不容乐观。但有句话说得好：“多难兴邦”，中国还有句老话“生于忧患，死于安乐”，国歌正是体现了忧患意识，体现了中国人“置于死地而后生”的坚忍奋斗精神、万众一心、同仇敌忾的气概。我想，即使是在今后很长一段时间，这种精神气概也还是不可或缺的，国歌不会轻易被取代，而《国歌》的作者田汉和聂耳也必将被后人们牢记。

    归途上，《国歌》仍然在我的心头回响：

    起来！不愿做奴隶的人们！
    把我们的血肉，筑成我们新的长城！
    中华民族到了最危险的时候，
    每个人被迫着发出最后的吼声。
    起来！起来！！起来！！！
    我们万众一心，
    冒着敌人的炮火，前进！
    冒着敌人的炮火，前进！
    前进！前进！！进！！！